
在雅加达,我堵了8小时的车,印尼首都为什么要迁都我懂了。
你没听错,就是8个小时,一动不动。车窗外是下午3点的太阳,车里空调的冷气像是被热浪稀释了,黏糊糊的汗从我后背一直流到裤腰。导航上的红色线条像一条濒死的蚯蚓,扭曲着,一厘米都不肯往前挪。
我原本计划用这8小时从雅加达市区到万隆看火山,结果,我连雅加达的五环都没开出去。
那天我才真正理解,雅加达的堵,不是一种交通状况,它是一种绝症。晚期,没得治。也就是在那一刻,我突然就想通了印尼人为什么要花330亿美元,把首都从这个已经运转了497年的城市,搬到一千多公里外的原始雨林里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宏大叙事,这是被逼上梁山。
第一章:"堵"是时间的黑洞,吞噬一切野心
事情是从一个很天真的想法开始的。我以为,只要错开早晚高峰,就能在雅加达的马路上幸存。我特意选了下午1点出门,心想这时间总没人跟我抢路了吧?
我当时就是个傻子。
我叫的网约车司机叫Budi,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,英语磕磕绊绊,但笑容很真诚。上了车,他指指前面的车流,用一种混合了无奈和认命的语气说:“Sir, today maybe a little bit jam.”
“A little bit?” 我当时还笑得出来。
半小时后,我的笑僵在脸上。我们移动了大概800米。是的,800米,我下车走都比这快。
车窗外,摩托车大军像蝗虫一样,从车与车之间不到30厘米的缝隙里疯狂穿梭,发动机的轰鸣、刺耳的喇叭声、还有不知道从哪飘来的烤玉米和尾气的混合味道,组成了一场感官的交响暴力。
Budi倒是很淡定。他从座位底下摸出一个塑料饭盒,里面是米饭和一点咖喱鸡。他一边用勺子小口吃着,一边跟我解释:“They go home, weekend.”
我脑子短路了。周末?周五下午,这就开始“春运”了?
后来我才发现,对于雅加达的上班族来说,每周五下午开始的大逃亡,就是一场仪式。他们要逃离的不是公司,而是这座城市本身。很多人住在雅加达周边的卫星城,比如茂物、德波、勿加泗,每天的通勤时间单程3到4个小时是家常便饭。
我看着Budi,问他每天都这样吗?他点点头,说已经习惯了。“My home, 2 hours no jam. Jam, maybe 4, maybe 5 hours.” 他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故事。
一天24小时,他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,是被“囚禁”在这条无法动弹的铁皮长龙里。
2个小时过去了,我们挪了不到5公里。我开始烦躁,手机电量从80%掉到50%,我甚至不敢看视频,生怕这点电量撑不到酒店。Budi看出了我的焦虑,他指了指旁边车道。
那是一辆公交车,车身上写着“TransJakarta”。车在专用的高架公交道上跑,速度不快,但一直在动。
“That, is the only way.” Budi说。那是雅加达唯一的“动脉”,但这条动脉也常常因为路口交汇和摩托车闯入而血栓。
就在这时,我旁边一辆车的车窗摇下来,一个穿着体面西装的男人,把一个空塑料瓶精准地扔进了路边的排水沟里。那条沟是黑色的,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垃圾,散发着一股酸腐的甜味。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,表情自然得像呼吸一样。
我突然意识到,堵车不仅仅是浪费时间,它在慢慢腐蚀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。它让体面变得奢侈,让耐心变成一种消耗品,让城市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“算了,就这样吧”的无力感。
我开始玩一个无聊的游戏:计算我视线范围内有多少辆车。我数到217辆,然后放弃了。因为远处更多的车,像凝固的铁水,铺满了整个地平线。
一个年薪百万美金的CEO,和一个开摩托送外卖的小哥,在这一刻,都被困在同一个巨大的停车场里,谁也走不了。公平,又残忍。
第二章:下沉的土地,与漂浮的贫民窟
车堵得久了,我开始有时间仔细观察这座城市。然后,我看到了比堵车更让我震惊的景象。
我们的车好不容易挪到一个立交桥上。桥的左边,是拔地而起的玻璃幕墙写字楼,亮得晃眼,上面挂着汇丰、渣打的巨大Logo。而桥的右边,就是一片用铁皮、塑料布和木板搭起来的棚户区。
这些“房子”就建在一条黑臭的河边,河水几乎不流动,水面上浮着一层厚厚的绿色浮萍和白色泡沫。
一个赤膊的小男孩,大概五六岁,正蹲在河边,用一个破塑料桶往身上浇黑色的河水洗澡。他旁边,一个女人在用同样的水洗衣服。而几十米外,另一个棚屋伸出的一根管道,正把浑浊的生活污水直接排进河里。
我整个人都僵了。这种强烈的视觉对比,就像有人狠狠给了我一拳。我问Budi,他们……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吗?
Budi叹了口气,说:“No land, no home. River is home.”
后来我查了资料才发现,雅加达面临一个比堵车更致命的危机:地面沉降。这座城市,是全世界下沉速度最快的首都。因为97%的市民无法接入市政供水系统,只能疯狂超采地下水。
你没听错,就是97%。雅加达就像一块被吸干了水的海绵,每年平均下沉5到10厘米,最严重的北部地区,过去十年下沉了整整2.5米。
专家预测,到2050年,雅加达北部95%的区域将被海水淹没。
这个冰冷的数字,在那个下午,突然变得无比具体。那些建在河边的贫民窟,就是第一批牺牲品。洪水在这里不是新闻,而是日常。
每年雨季,河水上涨,淹没他们的“家”,他们就往高处搬一点,水退了,再搬回来。像一群生活在城市伤疤上的候鸟。
我看着那些棚屋,很多房子的地基,其实就是几十根木桩,直接插在河岸的烂泥里,悬在水面上。我无法想象住在里面是什么感觉,潮湿、腥臭、蚊虫滋生,还有随时可能倒塌的恐惧。但对于居住在那里的600多万贫民来说,没得选。
Budi的车在缓慢移动中,经过一个富人区的入口。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,铁门后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独栋别墅。我看到一个保安拦下了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,让他把车停在外面,自己走进去。
那个外卖员点头哈腰,把车停好,提着外卖袋,在40度的高温下,跑向那个与他无关的清凉世界。
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,迁都,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交通和沉降问题。它背后,是一个更残酷的社会现实:阶层固化。富人住在有干净水源和严密安保的封闭社区里,而穷人,则只能在被污染的河水和下沉的土地上挣扎求生。
这座城市被无形的墙分割成了无数个孤岛,堵车,只是把这些孤岛偶尔连接在一起的、令人痛苦的纽带。
第三章:"迁都"是唯一的解药,也是一场豪赌
“Nusantara.” Budi突然说出了一个我听不懂的词。
“What?”
“New capital. Good. No jam.” 他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,既有向往,又有一丝迷茫。
努桑塔拉,这就是印尼新首都的名字。在印尼语里,意为“群岛”。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野心。
佐科总统希望,这个新首都,能成为一个连接印尼全国17000多个岛屿的、公平的、绿色的新心脏。
我在雅加达待的几天里,只要和当地人聊起迁都,几乎所有人都会举双手赞成。一个在商场卖手机的小哥跟我说:“Jakarta is sinking, traffic is crazy. Go, go to Kalimantan!” 他的语气,就像在催促一个生了重病的朋友赶紧去医院。
事情没那么简单。这场耗资330亿美元的“乾坤大挪移”,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豪赌。新首都选在婆罗洲的东加里曼丹省,那里现在还是一片巨大的原始雨林,是红毛猩猩的家园。
要把一座能容纳150万人的现代化都市,凭空建在雨林里,这本身就像科幻小说。
环保组织炸了锅。他们警告说,大规模的建设会摧毁大片雨林,威胁生物多样性,还会侵占当地原住民的土地。我认识的一个在雅加达工作的欧洲环保人士,提起这事就直摇头。
他说:“You solve one problem by creating ten new ones. They want a green city, but they start by cutting down a real forest.”(你解决一个问题的同时,制造了十个新问题。他们想要一个绿色城市,却从砍掉一片真正的森林开始。)
而钱,是另一个大问题。330亿美元,印尼政府只能拿出20%,剩下的80%希望吸引私人和海外投资。说白了,就是拉赞助。
但对于投资者来说,把钱扔进一片前途未卜的雨林,风险太大了。万一新首都建不起来,或者发展不顺,这些钱就等于打了水漂。
有意思的是,我遇到的大多数普通印尼人,似乎并不太关心这些宏大的问题。他们更关心的是,迁都之后,雅加达会怎么样?
在一家路边小馆吃炒饭时,老板问我从哪里来。听说我来自中国,他很兴奋,问我北京是不是也很大,也堵车。我说是的,但我们有地铁。
他羡慕地说:“Metro, good.” 雅加达的地铁,到2024年也才建成短短两条线,对于一个3000万人口的都会圈来说,杯水车薪。
老板说,他担心迁都后,政府和有钱人都走了,雅加达会变成一座“被遗弃的城市”,生意会更难做。他指着墙上一张发黄的家庭合照,说他一家三代都生活在这里。“This is my city. Good or bad, it's my city.” (这是我的城市。
是好是坏,它都是我的城市。)
他的话让我愣住了。是啊,对于像Budi和这位炒饭老板一样的数千万普通人来说,雅加达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放弃的“旧都”。这里有他们的家,他们的记忆,他们的生计。
新首都“努桑塔拉”再美好,那也是一个遥远的梦。而雅加达的堵车、洪水和贫富差距,才是他们每天必须面对的、滚烫的现实。
第四章:8小时后,我看到了“希望”?
晚上9点12分,在被困了整整8小时12分钟后,我的车终于挪到了高速收费站。我看着导航上预计到达万隆的时间:凌晨1点。我崩溃了,彻底放弃了火山。
我让Budi掉头,把我送回了酒店。
回去的路,意外的顺畅。已经是深夜,雅加达褪去了白天的狂躁,露出了难得的宁静。路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一圈圈黄色的光晕。
Budi打开了收音机,里面放着一首我听不懂的印尼情歌,旋律很温柔。
他突然开口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对我说:“My daughter, she studies hard. Maybe, one day, she can work in Nusantara.” (我女儿学习很努力。也许,有一天,她可以在努桑塔拉工作。)
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眼睛,在黑暗中亮了一下。
那一瞬间,我好像捕捉到了什么。对于他这一代人来说,雅加达的“病”已经深入骨髓,无药可救。他们能做的,只有忍受和适应。
但迁都,给了他们一个为下一代想象的可能。那个叫“努桑塔拉”的地方,也许不是为他们准备的,但可能是为他们的孩子准备的。一个不堵车的、干净的、有希望的未来。
这可能就是这场巨大赌局背后,最柔软、也最坚实的情感支撑。
飞机从雅加达起飞的时候,我从舷窗往下看。这座巨大的城市在夜色里铺开,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发光的网。无数的亮点在移动,缓慢,但没有停止。
你看不出哪里在下沉,哪里在堵车,也看不出哪里是天堂,哪里是地狱。从一万米高空看,一切都很嘈杂,又一切都很平静。
我不知道迁都是不是正确的答案。也许,对于一个拥有2.8亿人口、17000多个岛屿的复杂国家来说,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唯一的、完美的答案。他们只是在用尽全力,为自己寻找一个出口。
雅加达出行Tips:
1. 交通APP:别用谷歌地图估算交通时间,直接乘以3。打车用Gojek或Grab,这两个APP集成了打车、外卖、支付所有功能,是印尼人的“微信+支付宝”。摩托车(Ojek)比汽车快得多,价格只要汽车的三分之一,短途首选,2公里路程大约8000印尼盾(约4元人民币)。
2. 现金为王:虽然电子支付正在普及,但路边摊、小商店、付小费都只收现金。出发前在机场换少量印尼盾,大概50万(约230元人民币)足够应付前两天。市区商场里的官方换钱点(Money Changer)汇率比机场好10%左右。
3. 流量卡:别在机场买!机场的游客卡价格是市区的2-3倍。去市区任何一个路边小店,花大约5万印尼盾(约23元人民币)就能买到一张包含30GB流量的Telkomsel电话卡,信号最好。
4. 公交体验:一定要坐一次TransJakarta公交专用道系统。办一张电子卡,工本费2万印尼盾,每次乘车无论多远都是3500印尼盾(约1.6元人民币)。在高架上看着下面堵成停车场的车流,你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。
5. 用水安全:绝对不要喝自来水。酒店提供的瓶装水是唯一安全的选择。刷牙最好也用瓶装水。
雅加达的市政供水覆盖率不到3%,大部分水源都被污染了。
6. 着装建议:虽然是穆斯林国家,但雅加达非常世俗化。商场里吊带短裤很常见。但如果要去清真寺,务必穿长裤长袖。
一件薄外套是必须的,因为商场和车里的空调会开到18度,室内外温差极大。
7. 防蚊工作:雅加达是登革热高发区。驱蚊水不是选择题,是必答题。本地品牌Soffell或Autan的驱蚊喷雾很好用,便利店7-11或Indomaret里卖1.5万印尼盾(约7元人民币)一小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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